Ei! Wie schmeckt der Coffee süsse,
啊!多么香醇甜美的咖啡,
Lieblicher als tausend Küsse,
比一千个情人的吻还甜蜜,
milder als Muskatenwein.
比麝香葡萄酒更醉人,
Coffee, Coffee, muß ich haben,
咖啡啊咖啡,我一定要喝,
und wenn jemand mich will laben,
如果有人要款待我,
ach, so schenkt mir coffee ein!
就请满上我的咖啡杯!
-J.S. 巴赫,BWV 211《咖啡康塔塔》 女高音咏叹调 《啊!多么香醇甜美的咖啡》。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刮胡子呢。
我从前是在共和国占领区里修路建桥的。这么多年,我发现你们人类非常喜欢胡乱把别的东西当做自己的理想。精灵类的生物和其他动物没什么两样。脸上该有毛发就是有毛发,长胡子这种事情天经地义。估计你们的对精灵类的印象就是埃斯托拉岛的那群海尔德: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身上一点体毛也没有的完美生物。
他们为什么没有体毛?海尔德是出了名的洁癖和自恋狂,每天至少花一个小时来搭理自己的容貌。
那为什么我要刮胡子呢?问得好。我名叫伊勒瑞·杨,我是莫瑞安第十军团工程大队的首席工程兵。
上头有着容貌标准。唉,容貌标准啊,那是来人视察的最爱。无论男女,每一个莫瑞安军团战士的头发只允许十六分之一寸的长度。面部毛发也没有逃过一劫,男性莫瑞安军团战士绝对不得蓄须。所以我们这些莫瑞安军团每到一个城市,每个城市的理发匠和裁缝们就欢喜得上了天:他们的门口每天都有几十个莫瑞安泥腿子排着队,而且他们全部会付钱。(自然是军规使然。违反了军规的人轻则被五花大绑然后用长棍猛烈抽打臀部,重则上绞刑架。)
不过我没资格自称为泥腿子。那是属于步兵的荣耀绰号,不是步兵的人自称泥腿子可是会被打的事情。工程兵自有工程兵的独特昵称:他们叫我们这些人土拨鼠。至于为什么这么叫我们?也许因为是我们整天在挖地道吧。
不过当个土拨鼠也有土拨鼠的好处。我们可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好比如说,我自己就会用剃刀剃胡子,从来没把自己的血汗钱交给那些看到我们是大头兵就提价的强盗们过。
我绷着脸,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用剃刀刮掉脸上的胡茬。结果营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我手一抖,脸上立刻开了道口子。
“老大!”来人惊慌失措。“博班的脸着火啦!”
“你给我解释一下博班好好一张脸怎么就着火了?”我转过身,发现是一个叫尼可莱的大头兵。我问完伸手碰了碰脸上的伤口,满手是血。
唉,这下可麻烦了。第十军团的军医是个令人想要用箭把他射成刺猬的蠢货。我一边想着待会该怎么跟军医解释,一边示意尼可莱继续说下去。
“是煮咖啡的炉子……”尼克莱的声音小了下去。
尼可莱的样子明显不对,这件把人的脸点着的事情怕是干了什么蠢事闯的祸。处于不想把营房一把火烧掉的缘故,军规禁止在营房里使用火种或者生火。不过今天一直在下雪,昨晚在营房外的篝火估计灭了。他们十有八九干了我想的事情,于是我便说:“别告诉我你们在营房里生火了。”
尼可莱没有说话,用犯了错的小狗的眼神看着我。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我的手下们决定在营房里生火。这其实根本没关系,在营房里生火这种事情谁都会干,而我们也总结出了一套安全有效的方式。于是他们安心地把雪水填进高压咖啡壶里,盖上了壶盖,把他放在篝火上之后便没有再去管它。
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用咖啡壶煮咖啡?难道我们不能把咖啡豆磨成粉放水里搅拌一下就喝吗?
我们莫瑞安虽然比较喜欢战争,但我们不是山怪。我们有那种“咖啡”,但那是给泥腿子喝的。我们食堂里有十二个放在木炭上的大锡壶,里面全是那种东西。据我们所知,那些大壶里面的咖啡永远不换。晚上厨子们也不灭火,就让那些咖啡一直沸腾到世界末日。我们工程兵有基本的自救意识,所以我们自己煮咖啡。好了,就是这样,给我闭嘴。
总之问题就出在这了。在雪水变成热腾腾的蒸汽的情况下一个铜制的高压容器绝对无法容纳所有的蒸汽。根据卡斯米的气体第三定律这些蒸汽必须要找一个地方释放出来。
于是它们把压力从泄压阀门释放出去。这些蒸汽则正好喷在在火炉边低头看咖啡壶的博班的脸上。
这事情挺好处理的,我臭骂了这些不懂得规矩的小子们一顿。然后我在每天的军团高级军官会议上出现,厚着脸皮说这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这事就这么算了。第十军团的军团长奇翁·卡奥一生戎马,自然懂得怎么对待这些事情。有经验的军官会告诉你在现在这种即将开战的紧张气氛里,这些不足挂齿的小错误就算了,免得伤了士气。卡奥阁下也知道我那里确实出了这事,于是就把一个任务交给我作为惩罚:第十军团的咖啡存量只够支撑一个星期了!伊勒瑞,你就去弥瑟斯城的仓库把我们的咖啡拉回来吧。
谁知道我这么一去就真的出事了。
我带着车队到达弥瑟斯城之后,向那天值班的军需官提交了第十军团一万二千人能够消耗三个月的咖啡的补给请求。那个军需官看了我一眼,于是磨磨蹭蹭地带我去了仓库。
仓库外值班的卫兵检查了我们的身份(盯着我的戒指看了好一会),才吹响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示意仓库里的人打开仓库大门。发条推动的铜制大门缓缓打开,我走进仓库,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不,不是修辞手法,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看了看那个军需官。妈的,他吓晕过去了。
用人类的思维来说,假设你是国王的财政大臣,负责管理国王里的金库。你知道国王的金库里肯定是填满了税收和贸易所得的黄金。
结果有一天,你走进金库发现金库里所有财宝“噗”的一下消失在你的面前。
这就是我面临的情况。
作为一个处于大陆南方的国度,钢铁,黄金,咖啡和香料是共和国的根基。我没有开玩笑:咖啡是只能在莫瑞亚的群山中才能出产的作物。这种东西煮出来的黑色液体虽然味道苦涩,但能提神。出于共和国的刻意垄断还有基本的经济原理,从咖啡树上结成的红色的小果子晒干制成的咖啡豆在其他国度比黄金还要珍贵。咖啡对于我们这些当兵的人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这黑粉是士气的关键。可以说,没了我们的咖啡,我们莫瑞安就没劲打仗。
那些坐在书桌前的官僚定下的军规条例让我们军人的生活严苛的像是在坐牢。不过在规定我们每天能拿多少东西吃的条例上,这些坐在柔软椅子上的大人们尤其慷慨。后勤部去年统计每个莫瑞安战士每年消耗三十七磅咖啡。也就是说,每个战士一天一人能发到一又五十分之三十一盎司的咖啡。因此每个共和国军团必经的补给枢纽都会有大量的咖啡储存在仓库里。弥瑟斯城作为共和国与敌国最前线,这里的咖啡存量必须要堆得像山一样才能满足在前线轮战的五个军团的需求。
在东埃贡的贸易市场里,一磅咖啡豆可以换三盎司黄金。如果是在更加偏远但又富裕的商业城邦,比如说矮人的德拉加什,你甚至可以把价格炒到一磅咖啡换八盎司黄金。
弥瑟斯城补给仓库的咖啡人间蒸发等于我们的共和国金库里没了好多吨黄金啊,朋友们。我赶紧派自己的副手拉兹罗骑着快马回驻地通知军团长这件事。看着他骑着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里,我叹了口气,脸上的伤口更加疼了起来。
…如前一天食堂没有饮用完所有咖啡,第二天的咖啡应当继续用前一天的咖啡冲煮。
-《军团炊事食谱》第十二章:咖啡